
娘
文/于应克
小的时候,娘总说俺是从村后河滩地里刨出来的,俺根本就不信。有天傍晚放学以后,不知因为什么事,我和同学们争吵起来了,他们说俺是爹娘捡来的孩子。俺和他们吵得天昏地暗,一路哭喊着回到家里。当时娘正蹲在灶坑里烧火,见我哭成了泪人,就用围裙给我擦干眼睛。说;“孩子,你确实不是娘亲生的。你的家住在离这里三百多里的黄河南。”接着她就向俺说了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故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一个黄河南的女知青住在俺村里。当时她也就是二十多岁吧。当时娘看她怪可怜的,就把她接到俺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不久,女知青要回老家了,她把只有两、三个月的孩子托付给了的娘。说是过个一年半载就来接,可是娘等了好几年,却没有任何消息。娘也不再想这些事了,干脆拿这个孩子当自己的亲儿子来养。
俺只是觉得自己淘气,惹娘发火了,至于里边的故事,半句也不会相信的。后来俺就发奋读书,努力学习。成绩在全校乃至全班始终是名列前茅。高考的时候,俺一路过关斩将,终于被市委党校大专班录取了。毕业后分配到乡政府负责宣传报道工作。由于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文学写作。经常有作品在报刊上发表。到了乡政府以后,由我写的工作总结,新闻简讯等经常被上级有关部门采用。书记、乡长经常在大会上表扬我。干了不到两年,就派我担任管区书记。
张庄村的书记经常和我攀兄论弟,经常请我在一块喝二两。有一次他偷偷的塞给俺三百块钱,说叫我贴补家用。当时我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回家的时候,给爹买了一件皮袄,给娘买了一条围巾,还买了一大堆吃食。满以为娘会好好的表扬我一番。没成想,娘先问我钱是怎么来的?打小我就没撒过谎,就照实说了。当时娘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我的鼻子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说我占小便宜吃大亏,无义之财不能得。硬逼着我把钱给张书记如数退回去。事后我才知道娘说的话是对的,原来张书记的小舅子因为偷东西坐了监,想叫我找看守所的同学走个人情。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咱们鲁西北农村都有挖河、清淤的任务。由于当时挖掘机还没有普遍使用,实行人海战术。大堤上,河沟里红旗招展,人流涌动。青壮年劳动力拉着地排车干得热火朝天。我随乡政府施工队来到黄河南岸的梁山县。河工上实行军事化编制,县级为团部,乡镇级为营部、村级为连部。俺们乡的营部驻扎在某村大队部,分管书记、派出所民警、两个施工员加起来大约有二三十个人。因为农民的文化水平不高,自制力差,打架斗殴,消极怠工的情况时有发生。我们去的主要目的是引导村民尽快完成任务,避免突发事故产生。我的工作职责是宣传发动群众,为民工们鼓劲加油,向上级领导汇报我们的辉煌战果。所以我每天吃完饭后要沿着大堤走上两次,来回十几里路。一路上看到的是青壮年村民们争先恐后地拉车驾辕,他们来回穿梭,呐喊声震天动地。十月寒天,他们甩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宽宽的河堤,到处人来车往,极其热闹。
有一天傍晚,我吃过晚饭正在写当天的汇报材料,从外边刚回来的施工员老姜告诉我说有人在外边等着我。当时我感到很纳闷,这里有没有亲戚朋友,那会是谁呢?我怀着非常好奇的心情走出营部的院子,发现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她中等身材,长得白白净净。穿得很是利落。她一看到我就问我家是哪里的?父母家什么名字?我如实回答了。没成想,她听了以后,竟然哭成了泪人。哽咽地说:“孩子,我是你妈呀!”接着她就向我讲述了小时候娘和我说过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故事。听着她的讲述,我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当我问到,当初为什么这么狠心撇下自己的骨肉返回原籍时。这个中年妇女哭得更是伤心,她说当时和同事知青的丈夫下放村里,因为碍于当时的政策,一直瞒着双方的父母,把孩子留在了农村。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工作。生活水平逐渐提高了,就想来找回自己的孩子。对于她说的这些话,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因为俺有自己的爹娘,并且在那个家庭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了。
半月的工期很快就过去了,回家以后,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爹娘。没成想娘也哭成了泪人,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她就是你的亲娘啊。她说的都是真的!”接着,娘翻箱倒柜,拿出来两件东西,是那个妇女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照片,还有小时候包我的小褥子 。 看到这些,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爹娘的前;“爹,娘!你放心,是您们两个一把屎一把尿把俺拉扯大的。俺不会认他们的,以后俺会给您们两个养老送终的。”
“孩子,别说这样的傻话。那个爹娘不疼自己的孩子?当时他们丢下你,也是事出有因。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能记恨他们。过几天,你回去,看看他们。住不惯,再回来”
临走的头一天晚上,爹娘为我打点行装,装了一大包家乡的土特产。直到下半夜,他们还在说话。只听爹说“孩他娘,什么事你都要往宽处想。孩子也是人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咱不能太私心了。”
“他爹,你说的话我都能理解,可是孩子毕竟跟咱呆了二十多年啊。俺心里真是舍不得啊。”
“你心里难受,难道我心里就好受。孩子到底跟着哪个家庭,叫他自己选择。无论到什么时候咱也不能干涉。再说,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孩子什么时候回家不行啊?”
爹娘说了一宿话,俺流了一晚上泪。第二天一大早,爹娘把我送到村外的公交车站,他们一个劲的叮嘱我,到了那边,一定要听爸妈的话。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再回来。
公交车开过来了,爹娘流着泪帮俺递上行李。俺泪眼模糊了。爹、娘,俺很快会再回来的。
作者简介;于应克;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山东省临清市,大专文化程度。聊城市作家协会会员,临清市楹联协会理事。爱好文学,多次在省.市级报刊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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