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间的浩荡之美
文/刘艳芹
上一场雪还未完全消融，昨夜又降下一场大雪。这才想起，今天是小寒。也许是交节的原因吧，这场雪来得迅猛，也来得及时。它不像前几场雪，在你还来不及看清它的真容时就悄悄隐退。它的盛大和浩荡之势，远远胜过以往。它的突如其来，让我们一时乱了阵脚，走了半生的路，竟然找不到入口和出口，茫然中，更不知该朝着哪一个方向抒情。
每天都要路过的梧桐、塔松、樱桃、海棠树以及满园的冬青，它们都去了哪里，地面上枯黄卷曲的叶子都去了哪里，冬眠的小草去了哪里？此刻，只有铺天盖地的白和清晨的阳光相互辉映，仿佛大自然在人间营造的一个梦幻，或者从书中走出来的童话背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真实的画面。
此时，我多想去空旷的原野走一走，看看那时春天的一树树桃花、杏花、梨花、李花，在皑皑白雪覆盖下，是怎样的一种况味；多想再回到去年夏秋时节去过的上饶大地，看看我曾经驻足的竹林、芭蕉、香樟和红豆杉，这一刻是否为雪白头；多想再去看看鄱阳湖的候鸟、龟峰的山石，是否也在这样的雪天，牵系着我的冷暖。可是，眼前的雪景，分明让我目不暇接。你看，远远近近的山岚、高低错落的屋顶全都被厚厚的雪覆盖，甚至阳光下的一棵棵矮树，竟然被傲雪压弯了头。此时，我不知是该赞美，还是应叹息大自然的精雕细琢，竟然让万物变得如此神奇，甚至神圣得令我们朝拜和敬畏。那一刻，我站在风里，凝思良久，不忍离去。翩雪入帘，如梨花般开满天际，那么千百年前，古人眼中的雪花，又是如何一般滋味呢？唐朝诗人白居易在《夜雪》中写道：“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清朝袁枚在《十二月十五夜》中写道：“沉沉更鼓急，渐渐人声绝。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也许，每个人的心境不同，场景不同，赋予雪的意境和感慨就会千差万别，或悲或喜，或浓或淡，带给人们不同的美和感受。北方的冬天，人们喜欢用北风呼啸、鹅毛大雪来形容。如果你的生命真正经历过这样的冬天，我想，这样的描述，一点都不为过。记忆中的冬天，仿佛更像冬天。那个时候，一旦入冬，尤其数九以后，一场接着一场的雪便会接踵而来，漫山遍野的白，让冬天的空旷一览无余。往往在这样的时候，我和同伴便会相约一起，跑到村庄之外，看秋后的庄稼地里长着的玉米秸，周身挂满雪霜，像一个个驻守的战士，在自己的阵营里，和寒冷对峙，永不折腰；有时，我们也会跑到附近的铁轨周围，看一列列老旧的火车，隆隆地碾过黄昏，碾过炊烟，碾过我们幼小的幻想。那时，由雪天而生的欢喜和惬意，让孩童的我们，从未对生活产生过畏惧和彷徨。只是懵懂的年龄无力表达，无力在漫天的莹白里说出爱，无力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种下我们的梦想和祈愿。一直懂得，来和去都是必然。生命中，从未想过刻意留下什么，却总有暖暖的感动萦绕着我，不肯离去，它们像夏天的藤蔓一样在阳光下疯长，将柔软的触角伸向我，等我驻足，等我抚摸，等我深情地注目和相拥，就像这个冬天，我眼前飞盈的雪花。它在我的内心，已经不是单纯的雪景，而是一种情愫，一种钙化的情结，它呼之欲出，而我却将它藏在灵魂深处，藏得很深，从不舍得取出来，甚至不忍心将它示人，我怕凡尘玷污了它的纯洁和神圣，我怕它的纯白会将自己灼痛，我怕它燃烧时会引爆北风，我怕北风呼啸着向内而行。
有人说，苦雪烹茶；有人说，红炉煮雪。前者，未免有些惆怅，后者，便多了几分闲适。而我想说，雪的隆重、雪的盛大、雪的高洁，怎么可以为人间闲客轻易拿来把玩，它需要我们屏息凝气、睁大眼睛，静静地观赏和品爵，需要我们以灵魂触摸和仰视。雪，来自天际，最终却要降落人间，回归大地。我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禅意，也无法解开它蕴含的玄秘。喜欢在落雪时分，站在风中，伸出双臂，托起漫天的雪花，也托起沉甸甸的生活。在飞雪面前，世间万物皆变得渺小和微不足道。雪，像一位胸怀博大的圣母，将天地链起、将万物包容，她以莹白的乳汁喂养大地，喂养山河，喂养日月星辰；它的浩荡之美、磅礴之美、永恒之美，真正称得起世间的大爱，人间的大美。我爱冬天，更多的源于呼啸的风，飘飞的雪。雪飘飞时，我的心也跟着一起飘雪，它飘向天涯，飘向海角，飘向一座座山，一条条河，也飘向我的爱人，我的故里。飘飞的世界有多大，人间就有多浩荡。雪，链起天空和大地，链起长古和历史，链起远山和近水，也链起风中的我和你；从遇见到相逢，从瞬间到永恒。
作者简介：
刘艳芹，笔名如烟，河北廊坊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当代先锋文学》驻站诗人，“中国当代文学最杰出作家排行榜”第二名获奖者，《当代先锋文学(2019秋冬卷)》头条诗人，《当代先锋文学》2019年度“最佳创作奖”获奖者。作品散见于《当代先锋文学》《河北文学之声》等全国各地期刊及微信平台。著有诗集《陌上春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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