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情
中午下班,看了看天上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因为刚从室内出门,也没感觉到冷,就义无反顾的披上雨披骑车回家。谁知走在路上,才感觉到寒冷的北风夹杂着雨雪粒,像针刺般的刺上我的脸庞,那冰冷的刺痛像针扎一样。我心里嘀咕着,这不是下的米粒雪吗?早知道就不回家了,可人已在路上,还是继续前行吧。

风还在刮,雨雪也还在下,远处的红灯在风雨中我渴望它变成太阳,身边的车辆疾驰而过,一点不考虑路边的行人,车轮带起的泥水四处飞溅,泥水不断往身上袭来。
雨披的帽子遮不住凛冽风中的雨雪,雨水夹杂着雪水迷的眼睛都不敢睁,脸上的刺痛越来越重,即是道路难行,安全也不容忽视,只有小心翼翼的骑行,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奔上洗漱间,看着镜子里冻的通红的脸颊,用温水洗了把手脸,才缓解了刺痛的感觉。
吃过饭,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雨雪,还来不及被大地拥抱,就变成了水珠撒落在地上。
其实很多人喜欢下雪,我也不列外,但是我不喜欢雨夹雪,我喜欢鹅毛大雪,喜欢雪的洁白,喜欢大雪片的形状,还有在空中飘飘洒洒的舞姿。现在的冬天跟着时代的变化,很难欣赏到浓厚的大雪了。
随着思绪让我想起了儿时记忆里的那场大雪。我的家乡坐落在铁镢山下的市美乡野潴村,村子中间有一条大沟,起名为猪食槽子,大沟就环绕在我家屋后,绕过屋西头向南延伸。记不清那是七几年了,临近年关的一个清晨,窗外传来公鸡的打鸣声,还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大街上汪汪的狗叫声,打破了宁静的山村,唤醒了贪睡的人们。大(父亲)起的最早,他看向窗外(那时候的窗是木框做的窗棂,用白纸封着,中间留一个小窗口)一片洁白,轻声的说了声“下雪了”,我听到下雪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爬到窗前,掀起娘封窗时留出的小窗口,看到天井(院子)里真的铺满了洁白的雪花,我迫不及待的让娘帮我穿上棉袄,棉裤。拖拽着哥哥嚷嚷着要玩雪,大敞开房门,还有房门外大自己编的山草风门,(为挡风遮雨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白茫茫一片,特别是西边猪圈里的那棵一搂多粗的大榆树,由于吸收圈里的养分,长的十分茂盛,冬天虽然没有叶子,可是它茂盛的枝条挂满了绒花,就像一把大降落伞,被雪装饰的格外耀眼,枝头上好多麻雀还有几只喜鹊在叽叽喳喳,时而飞舞,时而跳跃,树枝上的冰雪也随之飘落下来,像一道道的白色流星,飘飘悠悠的坠落在猪圈里。兴奋的我顾不得多想,只想一个劲的往外跑,娘喊我慢点,别摔着,等让你大把雪扫出条路来再出去。我哪里还顾得那么多,看到那些带有棱形花纹的雪片,我伸出小手接着一朵朵雪花,慢慢在手掌里融化,不一会手冻的通红,回到屋里,娘在做饭,我把手伸到灶前还不等烤暖和了,就又跑到天井里疯去了。大拿着铁锨,把雪往天井外一锨一锨的端出去堆在大沟边,哥哥拿着扫帚跟在大后面扫雪,妹妹还小,只能爬在窗上看我们玩雪。那时为了出行方便,我大在大沟上架上几块石条当桥走动。我大为了逗我们开心,把端出来的雪堆在一起做成一只狮子,我和哥哥把雪滚成雪球,放在狮子脚边。天上的雪还在慢慢悠悠的飘落着,鸡在扫出来的地面上寻找食物。
这时 村里的大广播喇叭传来了广播声,‘社员同志们,快过年了,今天这场雪看来还要继续下,为了过年串门路好走,请各个队的社员打扫大街上的雪,老人注意安全,孩子不要贪玩,别摔着,安安全全过个年。’
随后大人们的活就是清扫雪,孩子们就是玩打雪仗,比赛滚雪球,然后扔到村中那条大沟里。中午雪越下越大,雪片一团一团的,不再是慢悠悠的飘落,大人们说这是鹅毛大雪,赶紧回家吧,要不衣服就湿了。大人们喊着自己的娃陆陆续续的回家了,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还有喜鹊和麻雀找不到食物而犯愁的叽叽喳喳的尖叫声。

吃过午饭,娘在做针线活,大就给我们讲故事,不知不觉天黑了,农村吃饭早,好多人都早早的进入梦乡。我娘在灯下还在给我们缝制过年衣服,我们姊妹三人就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继续听大给我们讲故事,大约八点多钟,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大说,谁来了,娘说“这么大雪,都这点了,谁还出来,来年靠近的,你听错了吧”?大掀起小窗户仔细的听了听说就是有人敲门,我去看看,不顾娘的劝阻,穿鞋出去了,敞开大门,大吓了一跳,一个人影蜷缩在门前,旁边一辆自行车依在墙上。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大哥,救我”。“大兄弟你这是从哪里来,来起来先进屋,暖和暖和。”于是大把叔叔搀扶进屋,一股凉气随他们一起飘进房间里,灯光下大搀扶着浑身是雪,身穿黄色军大衣,头戴雷锋帽有三十多岁的叔叔,叔叔冻的瑟瑟发抖,很虚弱的样子。大一进房间就喊“他娘快让孩子把热炕头倒出来,这位大兄弟冻坏了,快让他暖和暖和,你去烧点姜汤,做点饭给大兄弟吃吧。娘赶忙下炕烧水做饭,我们把热炕头倒出来,大帮叔叔脱掉湿大衣,放在炕沿边上炕着,让叔叔躺在热炕头上盖上被子,大倒上一碗热水递给叔叔,让叔叔先暖暖胃。然后去胡同里把叔叔的自行车推进天井的过道里。娘把姜水烧好了放在一边凉着,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自己幹好的面条,(其实那时候一般都是用地瓜面调点白面幹点面条)里面还有荷包蛋,叔叔可能饿坏了,着急的吃起来,大说慢点吃,先吃上饭,再喝点姜汤,别冻感冒了。叔叔吃完饭,脸色明显好转,慢慢的给我们讲起他的来龙去脉。原来叔叔是莒县人,在胶南肉联厂上班,是个工人(那时候当工人是让人很羡慕的事),快过年了,厂子里放假,叔叔离家很久了,归心似箭,天刚亮就急匆匆的往家赶,刚开始雪还小,谁知道雪越来越大,走在大路上,分不出哪是路,哪是沟,单位里发的年货,刚开始骑车还有劲,可是走在张仓那个大上坡时,推车子打滑,就上不动了,刚开始骑车,推车的,身体出了一身汗,后来走几步跌几跌,加累带饿,心里的恐惧感也随之而来。一路上也没个落脚的地方,(那个时代通往胶南的路边还没现在这么繁华)大雪覆盖着地面,也分不清哪是哪?求生的欲望支持着叔叔走了一整天。好容易走到我们村拐弯处,想起来上坡处有个村庄,就跌跌撞撞的奔我们村来了,可是村里除了白茫茫的雪之外,看不到灯光,摸黑敲了几家的门,没有开门的,好容易看到我家有亮光,就坚持来到我家敲门,后来听到我大的声音,心里才有了希望,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虚脱的不行了。
我们听到叔叔的遭遇,叔叔说着说着流泪了,一直说着感谢的话。父亲劝着叔叔说,不是人家不开门,主要是有的人家过日子,晚上不舍得浪费电,困觉早没听见。来到我家说明是咱兄弟的缘分,以后要是口渴了,饿了,走到这里能不嫌我这个大哥,就过来坐坐,谁出门还能没个难处。时间不早了,你累了一天,早点困觉吧,好好歇歇昂。
第二天,天晴了,屋檐上挂着一根根冰柱。吃过早饭,叔叔坚持要回家,还从车子上的袋子里拿出单位发的年货(猪肠,猪肉等),非要给我们,说着不收就是看不起他等真诚的话。后来大说你离家很久了,在外面不容易,家里盼着你回家过年,还是带回家给家里人和孩子吃吧。最后在叔叔的坚持下,父亲留下了一点猪肠,让娘给叔叔备点路上吃的。依依不舍的送叔叔走了。大还担心路上不好走,直到过年还念叨着不知叔叔咋样了?
后来叔叔还来过我家,给我们捎来他们家乡的大米。再后来叔叔可能不在肉联厂上班了,也就再也没来过。不知不觉多少年过去了,脑海里的那场大雪依然记忆犹新。今天的这场雨夹雪就像娘常哼哼的那首歌一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来到……
作者简介:
宋金英,青岛市十一届人大代表。黄岛新区人,本人热爱生活,热爱事业,在工作和事业中,曾多次荣贺嘉奖,闲暇之余对文字有所钟爱,曾发表过巜东夷文学社》,《赣雩文艺》《百度app》及网络平台等众多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