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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 相(小小说)
文/王德智
当母亲连稀饭都吃不去的时候。她知
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极限。她叫我不
要出去打工了，就在家里守着她。我应
允了。
母亲怀我的时候正和那个贫穷年代
相遇。我还没有足月，就以一滴血的方
式脱离了母亲的子宫。
母亲说我生下来就像一只小兔子，几
天都没有睁开眼睛。她担心我会是个瞎子
。
其实我真希望一生下来就是个瞎子。那
样我就分不清楚，谁丑，谁漂亮？只要有
饭吃，身上不冷。我就会过得很快乐。
母亲没有因为我弱小就嫌弃我。反而
在三个孩子当中，母亲最喜欢我，最心疼
。
我也一直没有离开过母亲的视线。我
怕走远了就看不见母亲。我可以放弃爱情
，放弃婚姻……但我不能没有母亲！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连在床上
连坐都坐不稳了。她睡累了的时候，她
就叫我坐在她背后扶着她。她害怕自己
一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母亲四十多岁就患上了甲亢病。人瘦
得才几十斤。我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哭
得一踏糊涂，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流，汇
成一条小溪。
甲亢病刚好一点，她又患上了糖尿
病，高血压……她几乎几十年一直是在靠
药物支撑她的生命。
尽管母亲病魔缠身。但她还是操着我
的心。她担心我一个人，在她走后我会
孤单。
母亲失去了常人的意识，连大小便
都失禁了。我只能用旧衣服和纸尿裤垫
在床单上。有时候，我还能用盆接住大
小便。可有时候，在她身边问她，有
没有大小便，她说没有。可我刚一转
身，她就拉床上了。我没有抱怨，我
把旧衣服，旧床单，准备了很多……弄
脏了我就又换……每天除了做饭，就是
屎接尿……给母亲擦洗身子……
母亲虽然有些糊涂了。她依然能分
出好坏。她总说我是个好儿子，没
白心疼你。
我每天给她蒸蛋，包汤……可母亲一
口都吞不去。我着急啊！再怎么你要
吃一点下去。要不然身体如何好得了
啊！
母亲知道。她每天晚上拉几次在床上
，我就要换几次。加上母亲心里有
时候难受呻唤……我很长时间都没有
睡过……晚上看不到洗，我就堆放在
门外，白天洗干净晒干。晚上又接着
换……
母亲知道自己快走了。她要走个明白
要不然她死不瞑目。母亲开始追问我
离婚的真相。因为她知道我是个好孩
子。
我给母亲跪下了，儿子不孝。儿子一
开始就撒谎了。我做了一个局，骗了
你，也骗了我自己。
婚检的时候就查出我有肝癌。我随时
都会像一滴露水一样，瞬间就会消失。
我不能让母亲去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痛苦。
我其实有一个很喜欢，也很漂亮
的女朋友。我怕还没有步入婚婚姻的
殿堂，就又要她承受生离死别带来的
伤害……
我选择和一个一字不识的姑娘结婚。
我活生生把她赶出了我的生活。
结婚那天晚上。我没有去床上睡，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宿。我不能把痛苦
给任何人。再大的苦难，我一个人扛。
为了不让母亲怀疑。我央求那个
姑娘配合我欺骗母亲 。我们结婚后就
开始吵。半年后，我们离婚了。在这场
戏中，我是导演，也是主角。而那个姑
娘却是无辜的……
母亲知道真相后，用最后一点力气
用手抚摸我的脸颊……你呀，你呀，你呀
……
母亲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她不是怪
我一事无成，没有光宗耀祖……母亲是在
我的气。因为我没有延续她的
生命 也没有延续自己的生命。
母亲在得知我离婚的真相后。
她那天晚上没有在呻唤。等我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上路了。
她没有对家人留下什么话？
她只给我留了几行字。
我苦命的孩子，你的人生过成
这样。妈也有责任，妈如果把
你生得强壮一点。也许你会找
到美好的爱情，拥有幸福的婚
姻……孩子，你从来就没有骗过
妈妈……
妈妈虽然走了。但妈妈会像夜里
的星晨一样看着你。我相信你不
是生活的懦夫。你要坚持你的初
心。爱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母亲会在另一个世界为祈祷。你
要在你热爱的文字中找到下半生
的爱情和婚姻……有些命是可以
自己把握的……
我想母亲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她没力气写下去了……因为她的
手一直都发抖……
我知道和母亲的日子已经成了往日。
唯一怀念她的方式。就是让母亲在
自己的文字中永远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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