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西峰林——敞开岭南的第一枚纽扣
文/鹤然
去过两次英德，英西峰林便常常跳跃在我的情思之中。
这片隐藏在南岭群峰之中的灵秀山水，奇珍般地被人们一层一层揭开了她厚沉的包裹，在隔离人间数千年之后，一步一步敞开了胸怀。这便使我想起了她的属地——清远，她是那样清澈地远离着尘世，静静地看着人间世代缤纷的落英，英德素称英州。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祖先的智慧里可能包容着我们的胡诌。
其实，一亿多年以前，英德还是一片汪洋，由于气候暖热，大量生物便活跃在这片浅海之中。其时，亚欧板块开始向东移动，遇到太平洋底部板块的强烈抵抗，于是，异常剧烈的碰撞挤压带来亚欧大陆地壳的巨大隆起。南岭，这片起伏的群山便芙蓉出水般显露在地表，成了我们繁衍生存的土地。
此时，风雨便随之而来，成了这片灵山秀水最忠实的设计师，亿万年从未停止过他的雕刻与培植。恰好这片土地又有着她的独特的内涵与韵致，石灰岩是陆地上最有灵气的岩石，他主要就是在浅海环境下形成的，其来源正是水生生物的沉积。说他的灵性便是遇柔则柔、遇刚则刚。当遇到略带酸性的雨水时，一种至柔的抚慰可以使他们水乳交融，然后随水慢慢地流失；而当遇到阳光暴晒、水分蒸发时又会变得异常坚硬，成了人类遮风挡雨的墙壁。
于是在英德，漫山遍野的石灰岩便孕育出韵味无穷的千种姿态、万种风情。而其中最具情调的、便是英西峰林。这里的水，像撕裂大地的手，深壑幽谷，清溪长流。连绵的飞瀑，正像在风中舞动的嫦娥衣袖。凸出的山石、森林般排列。遍布的岩滩、水清浅透。空气音乐般流来，像缠绵着的梦。当然，水同时也是织梦的神。亚热带充足的雨水，养育了这里二千多种植物，成就了广东唯一的原始森林，林海莽莽，绿波盈盈，古木参天，松柏问鼎。
画家说，这是一幅人间仙境的画。而英西峰林是一本厚厚的书，画只是他的封面，那些地下溶洞的文字，值得我们花上千年的时光，一厘米一厘米的解读。在地下，那沉淀的岩粒铺就的时光隧道，垂幕般掩隐的惊天神话，钟乳石凝固的地下恋情，深沉的流水指向地心的河流，还有那从未见过天日的茂密的地下森林，以及银装素裹的远古留下的斑斑印痕。英西的神秘在于他的等待。那是一种宁肯等待亿年也不愿轻易敞开的情怀，除非你懂得她的爱。
爱着英西的人们生活在她的怀中，他们同样与世隔绝地过着清心恬淡的生活。瑶族人居住在山上，客家人则聚居在山麓，饱受颠沛流离的他们再也不愿离开这片隐逸的山间腹地，相互默契地呵护着这里的每一寸山水、包括山风的妩媚。清晨，山中的日出比海边来得稍晚一些，青山静静地守护着子民的睡眠，晨读的水滴和小鸟的清唱渐次荡开着薄雾中的山头微笑的脸。山民是幸福的，真正的劳作是在午间，缓坡的茶园吐着嫩嫩的茶尖，像婴儿期待着妈妈的手，暖暖地躺在手心。山歌是免不了的，但语言一下子就把山里山外分辨得明明白白，也许只有山石能懂、松林能和、亲人才能对得上那心中的歌。
山歌向晚，太阳也会早早地退出了山坡。山路弯弯，但家门却始终不曾离开过自己的目光。山民们喜欢早归，早归的人们便会亲亲邻邻的坐一坐，一壶香茶温暖着家常。客家人喝茶是极其讲究的，务必拿出自家亲藏的茶叶，泡茶人正襟危坐，一行端庄秀雅的古典姿势，沸腾的水一遍一遍地清洗着茶杯，然后再用开水冲茶，一次一次让茶水从茶叶中渗漏出来，一次次分倒给客人，茶香渐次由浓烈转为清淡，一泡一个味道、一泡一种风情、一泡一个故事，像极了人生由少年的兴致、到青春的激情、再到老年的淡泊与宁静。这自然是一种文化，但一种文化必然依傍着一方水土。英西峰林、秀美的绝不止她的容貌、更是他的灵魂。
山水是拒绝繁华的。入夜的峰林，宁静便拥有了一股伟大的力量，当地人习以为常的小径，便成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最为胆颤心惊的地方。这种伟大注定是孤独的，但也告诉了我们一个鲜为人知的真理：只有当你给自然纯净的灵魂的时候，自然才会给你至美的山水和当之无愧的欣赏。
附小诗一首：《英西峰林》
文/鹤然
你用坎坷铸成的风景
被风雨掩埋着一亿年的伤
在不为人知的时光里
雕刻着人心的模样
愈来愈多的脚步
欣赏着你的伤口
你依然静静地等待
不为欣喜也不为忧伤
在风景绝美的时候
让沉淀更深一些
更深一些沉淀在人们心里
而不是目光
2019.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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