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不出的沼泽地
文/杨树红
晚上,吃过饭便是一天最闲的时间,贴在窗前看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间,都是以健身为主题……在这些行人中一个人影再次闯入我的眼眸:橘红色的头发像稻草一样杂乱无章,,一米六几的个子在肥大的外衣裹罩中像风里带动的氢气球,脚上穿着那双她感觉最美的红雨鞋,吧叽吧嗒的穿梭在马路上,像漫无目标游荡的幽灵……
第一次见到她,是下午渐进五点的时候,她坐在窗外的台阶上休息,也是这身装束,只是手指间多一根烟,烟圈不时的从干裂的嘴唇里吐出来,把她笼罩在烟雾之中。茫然的眼神注视着烟卷在手指间忽明忽暗,似乎担心烟火会落到衣服上,不停的拍打着,衣服穿的虽然有些不知时节,确也干净到没有一点油污,看的出这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女人……
我坐在她的旁边,她有些惊讶,不亚于那些行人看我的眼神。司空见惯了别人对她的冷漠和熟视无睹,现在突然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反而感觉有些惊场了。。面对着陌生的我,她没有一丝的抗拒和警惕,或许,这就是属于一白二净人的心底世界。片刻后,她就和我熟络了起来。以间断性的絮叨方式开始了告白……
问我是哪里人,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开始了自我述说:以前她家在农村,养着不少的牲畜也种了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还算有规律,牲口养的也算膘肥体壮,粮食除了吃还能卖些钱,日子过得也属盈余……这恐怕是印在她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脸上洋溢的笑容把她带到了那段幸福时光……
后来“老公染上了赌,”她再点起第二根烟时继续道:十赌九输中渐渐的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以换赌资。终于有一天他再也拿不出一点东西去换赌资,就开始对她咆哮,为什么给他拿不出赌资?对于这种咆哮她只能忍着,不能还口,不然拳头就会如爆雨一样落到她的身上来发泄……她把自己的头发扯的直直的,黑黄的瘦脸上有几分痛苦在抽搐,这是他对她长用的惩罚,她叫疼时,他会再兴奋中扯的更疯狂,踢的也会更猛……晕过去会醒来,他便要问:你怎么又醒过来了?干嘛不死的醒不来呢?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是茫然失措的,接着便又哭起来……没人拉吗?我问道。拉?刚开始是有邻居过来劝架的,可是他会和劝架的人叫嚣,又加上经常这样,人们也就司空见惯了,都不想多事,慢慢的也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发生在村里的日出日落。为什么不选择离婚?我继续问着。离婚?母亲说那样会很丟人!会被笑话的,孩子和娘家会被戳脊梁骨,接着她便把头深深的隐在两膝间发出了叹息……她的话语中道出了上几代人婚姻观念里存在的普遍现象。而又有多少人在这些看似平常,却又不平等的道德标准下维持着扭曲的婚姻?
她说自己是不敢回家去的,一看到他男人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哆嗦,为了抗拒这种恐惧她选择了酒――酒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就晕晕乎乎的睡着了便什么也不怕了……在诉说中她又点燃了第三只烟放在嘴上,不停的用手擦拭着嘴角,偶尔咳嗽时还会把脸扭过另一边去。这是一个自身修养很不错的女人,以至于现在还保留着已有的素质,只是生活给了她太多的无奈和不幸,把她推进了心情沼泽地……
我沿着路来到了这里,没钱,还生了病。想找个工作挣些钱,买一个像那样的小汽车开着回村去――像当初他娶我一样,那天下了雨,我穿了红雨鞋,路不好走,我便下了车我们沿着村路一起向家走去,路上我的红雨鞋粘了泥巴,他蹲下去掏出丝帕一次又一次的仔细为我擦着红雨鞋上的泥,眼中是那样亮晶晶的含着笑映射着她对生活的那些美好:回忆,憧憬、也有向望,说着,说着,便用左手开始对着右腋下狠劲的敲打……“疼吗?”“嗯,疼厉害了就这么打打!
这时,又从我们面前经过几波人,她(他)们用天外来客的眼光审视过我后,又把眼睛瞄准了她,深深的送上眼白,就带着不懈又满足的神情走了,我们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不曾动过。只是她开启着属于自己的思维模式,有些混乱的唠叨:他打我,往死里打,还问我怎么又醒来了,怎么没死呢……?我养了很多的牲口,天天去放它们,吃饱了,它们会自己回家,后来都被他卖了……那些过往在记忆里噬咬着她的灵魂,如虱子般附啄着她的神经、日复一日,在沼泽地里挣扎……
天晚了,我们回家吧,回去吃饭。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还不忘问我:天要黑了,你自己敢回家吗?跟着又开启了自问自答式的念叨:回家?天还早吧,我要去哪呢?还是溜达会吧……

作者简介:
杨树红,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一个文学爱好者,也是痴迷者


